黄昏的小城市政府中心的广场上有个棚子,棚子下停了一辆警车, 警车上面和周围放满了一束束鲜花和蓝白红相间的气球。 安静的马路上行人三三两两地从四方往市政中心走。 夏天的晚上七点钟,太阳还很亮, 照着向来安静的小城,照在人身上还有着一股暖意。 我和朋友手拿着一束花也往市政中心走去。 广场上人不少,却是安静的, 只有少数人低声的谈话。
我和朋友走向棚子的一个角落, 心情很沉重地放下手中的那束鲜花,轻轻欠一下身体, 为那前一晚被枪杀的警察致敬。照片里的警员有点腼腆地笑着,看得出是个温和的人。他是大西雅图附近一个小镇长大的孩子,上了本地最好的州立大学,做过很多事情, 就是一心一意想当警员。 才上阵13个月, 见习中马上就要成为正式警员了。 一颗要命的子弹毁了所有的梦想,也打碎了家人和朋友的心。 广场上除了小镇居民以外, 还有不少是从附近来的居民。
自从“黑人命贵” 的事件开始, 整个美国,还有身边的大城都以警察为敌, 尤其白人警察, 几乎成了过街老鼠, 人人喊打。 而宵小也在这样解除警力的情况下肆虐,到了让人不安的地步。 几个身边的朋友都考虑买枪, 甚至是平常看起来与世无争的家庭主妇也动起去参加射击训练的课。 来美国将近30年 , 这样的境况还是第一次, 令人担心的是情况是否会更坏。
放了鲜花以后, 我和朋友走到广场旁的台阶, 远看着眼前这令人沮丧的一幕。 台阶上一个高大挺直的背影吸引了我。 梳着整齐的银白色头发, 侧面看一脸肃穆, 看得出是个英挺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西装, 脚下却是一双黑色白底的皮质休闲鞋,坐在那里冷眼看着一切。 不一会儿有一位中年女子走向他, 递给他一张纸巾, 看他的动作,我才明白他流泪了, 当下我的心也一紧。 他是谁 ? 虽说电视上的采访说了很多都是不认识那位警员的人来到现场追悼这位牺牲的警员。
从他和坐在附近的一位民众闲谈中, 才知道他是西雅图市的警察, 在西雅图警察局已经服务了35年,一下子完全明白了他的悲伤和落寞。 持续的“黑人命贵” 的运动, 执法的警察成了政客手里的一颗棋子. 一个只有百分之20的市民投票的议会, 十个人里面有七个人赞成大幅消减警察局预算, 在这个原本已经短少200名警员的城市, 无疑是雪上加霜。 他们希望打算把大部分的白人警员解雇换上黑人警员。我心里不禁想“什么是种族歧视?这才是!” 。这段日子里的风风雨雨, 我想还会有人要当警察吗?或者哪个家庭会再愿意让家人去当警察?!
因着有条河流流过这个小城的南端,沿着河畔是一条可以连接几个小城的步道,我经常和朋友来小城走步。没有大城市的繁荣和喧哗,小城有着她自己的宁静和优雅。 因为经常来, 也感觉自己是属于小城的一份子。夏天的小镇街上, 因为疫情不再有一簇簇鲜艳的花朵等着来喝酒聊天的市民,显得格外冷清,加上这位警察的牺牲, 让小镇更苍白安静了。 人们还在陆陆续续地往广场上走来, 有个白发苍苍,瘦瘦高高的老人拿着家里院子剪下来的一大把花, 客气地问刚来的人是否需要献花,需要的点点头,他便把手里的花递给那来悼念的陌生人。 大家虽然彼此都不太说话,但都可以感受到这段日子以来沉默大众压抑着的心声。
坐了一段时间要离开了, 我和朋友对那位警员表示了我们对警察的支持与感谢。 他微微地点头, 抿抿嘴,对我们低声地说声“谢谢“. 离开前,我们再往放着警员照片的角落走去,照片后面的一个气球随风飘动了一下, 我仔细看了气球上的字, 写着“不是所有的英雄都穿着披风” 。是的, 他也许不是那穿着披风可以爬高楼跳窗户永远打不死的青蜂侠或超人, 但他是一位为维护社会秩序而牺牲,不折不扣的真英雄!心里轻声对着照片说声“安息吧!Mr. Shoor“.
我们离开时的心情和脚步仍是沉重的, 远处原本湛蓝色的天空正渐渐转暗。。。但我们也记住了气球上的几个小字“ (保持)坚强, 仁慈,正向”。 在黑暗的势力笼罩下, 支持我们走下去的, 不正是这些充满正能量的坚持吗?!
后记: 这个警员是因为一件交通临检时在一阵枪战中牺牲的, 而肇事的是一个从外州来的黑人。 在”黑人命贵”的风潮下,这事件成了太敏感的消息,新闻里对肇事者的描述只字不提, 非常不合常理。 几天后过堂, 肇事者说他是为了自卫而开枪, 为他车里的大麻和手枪自卫, 听者莫不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