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天山（四）梦幻巴音郭楞（下）天鹅湖与九曲十八弯

我们的下一站是巴音布鲁克草原上的天鹅湖。巴音布鲁克草原，蒙古语意为“泉源丰富”，是天山南麓最肥美的夏季牧场，也是土尔扈特部落后人的家园。土尔扈特是蒙古族的一支，明末时迁徙到了伏尔加河下游一带，后来为了躲避沙俄的扩张杀戮，首领沃巴锡率十七万族人踏上东归祖国之路，一路艰辛、历经百战，又遭遇瘟疫，损失惨重，七个月后回到祖国时仅剩七万人。乾隆皇帝赞其“诚心归顺，甚属可嘉”，把这块水草丰美的风水宝地赐予土尔扈特人。他们的后人世世代代呵护、守卫着这块绿色净土。

天鹅湖就坐落在这片草原上。每年春天，数以万计的天鹅不远万里，成群结队地飞到巴音布鲁克栖息繁衍，当冬季来临，它们便离开草原往南一直飞过喜马拉雅山，也有极小部分就近飞到库尔勒的孔雀河过冬。当地的牧民们把天鹅视为贞洁、吉祥的象征，格外珍爱。

我们的车在绿色的原野中一路穿行，远远地在路边出现一座白天鹅的雕像，这就是中国最大的天鹅自然保护区了。

时间已是下午，我们来不及去参观土尔扈特民俗文化村，直奔小镇上的游客中心，赶上了最后一班大巴车到了湖边，真是幸运，还开心地看到一条长长的木栈道在前方曲曲折折地伸进湖里。

踏着我钟爱的木板路，旁边的绿草地上趴着几只用石头刻的癞蛤蟆，憨憨可人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不过还是极力压低声音、不敢喧哗，怕惊吓到珍贵的白色天使，这也是大巴车司机提醒的。顺着栈道兜兜转转了几番才走到尽头，这里已经是湖里了。身旁的湖中长满了水草，前面则是一大片湛蓝的湖水，旁边是广阔的连着天际的绿草地，湖对面是一道皑皑雪山，蔚蓝的天空上飘着几朵闲适的白云，真是一片福地。定神寻找一番，在远远的水域上，静静地浮着二三十只洁白的天鹅，安逸、淡然。一团一团粼粼的湖水轻柔地环绕着天鹅，波纹与波纹一漾一漾地相互交融，圣桑的大提琴旋律便在粼粼漾漾中悠然地演绎着、陶醉着。

湖上也有别的鸟类，似乎胆子更大一些，靠栈道比较近。回望栈道，有一大段立于碧波之上，两三处亭台连接着折来折去的九曲长廊，倒映水中，与这一方纯净的天地相得益彰。好一幅“景莫妙于曲“！

这时视线中居然出现了几只小天鹅：整整齐齐地并排着向近处游来，活泼欢快。原来柴可夫斯基在《天鹅湖》中特意安排一段四只小天鹅出场，是事出有因的。

心满意足地向天鹅告别，乘坐区间车赶往九曲十八弯景点。车在草原的道路上行驶，处处蓝天白云，草地一碧千里。到了景点后，再换乘电瓶车上到山坡上。也有人选择骑马，我们担心时间不够。不出意外地，又走在了木栈道上，感恩设计者。这里的栈道是修在山脊上的，仿佛一道小长城，蜿蜒地伸向不远处的一座小山顶。

在栈道的中段，正是九曲十八弯的最佳观景处：一座圆形的大平台像个圆盘镶嵌在那里，把栈道的棱角从视觉上柔化了，也增添了变化感，而弧形的栏杆跟草地上弯弯的河道相映成趣。唯美的设计啊，真想知道是谁这么天才又文艺范儿。

站在大圆台上凭栏望去，河水在草地上弯弯转转的，像有人把缎带放在草地上左右挥舞而成的轨迹，每一个回转都绕过一块草滩，河道与绿草重重叠叠地间隔着，数了数，还真是九曲，九曲河道回折成了十八个弯。河水就这样在绿草滩上迂回地淌动着，在晴空晚照下碧蓝如洗、飘逸灵动。美啊，这会儿太阳还高，不敢想象待会儿落日的时候还能美到什么样子，圆台上三三两两的人们也都赞叹不已。

转身往山坡上走，想看看河水是怎么来的。除了远远的一带雪山，这一片的山丘比较低小，周围是平缓的草滩，被绿茸茸的草覆盖着，显得起伏有致，身姿妙曼。雪山上融化下来的涓涓细流，一路汇聚着草原上众多的泉源，穿过草滩，缓缓流淌过来，绕过这一带无数的弯道后汇入开都河。开都河便是传说中的通天河，只是不知道唐僧的晒经石在哪里。

正胡思乱想着，听见妹妹喊我们去大圆台，连忙赶过去，便傻了眼：已经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头攒动，如同一锅饺子。硬着头皮也挤进锅里，好不容易才能从人缝中偶尔瞥见前面的景色，这才意识到圆台的设计是失误的：最凸的那一个点是观景的正中位置，造成了后面所有人的视线都被挡住，而其旁边的人，即便贴着栏杆站前排位置也是偏的，拍不到最佳角度。观景台美则美矣，人多时就不实用了。

我们就只能从人与人的缝隙中一瞥惊鸿：那真是美到极致的一瞥啊！太阳马上就到地平线上了，金晖斜照过来，被九曲十八弯中那一条条的草滩切割成断断续续的光柱，倒映在曲曲转转的河水里。河水悠悠地漾起温婉迷人的流光溢彩，像把草滩当作琴弦缓缓地拨动着，而那几条与水相间的草滩也配合着调低了色调，变得深暗起来。光与影、亮与暗、柔与硬、动与静就这样既有层次又和谐地相融在一起，如梦如幻，令人如痴如醉，似乎心都要融化在景里。恍惚间唯有叹息，真是美得沉鱼落雁啊，怪不得天鹅偏爱这里的草原。

很想把美景照下来，试了好几个人缝都不行，于是把手机高举过头，一顿盲拍，还别说，真有几张不错的，虽然我站的角度只拍下来两三个弯。大家都在想办法抢拍几张，忽然发现前面有个人举着手机已经拍了好久了：原来她是在把日落从头到尾录下来。美景倒是值得录影，只是后边的人想避开她的胳膊及手机就不容易了。又等了一会儿，旁边有个人客气地请她把手机先放下来一下，给后边的人一个照相的机会。她旁边的同伴却不高兴了，扭头说：你让放就放吗，凭什么听你的！直到最后，那个高举的手机也没放下来，倒是站在前边的其他人退后，让出了地方。再看前方的河湾，不管人群的吵闹，美景就在那里静静地展示着自己，既给有德之人看，也给无德之人看，不偏不倚。

乘电瓶车从山坡下来，在大停车场等候区间车，眼前天高地广，彩霞满天，一两颗星星从中闪了出来，顿觉心情开朗起来。

第二天离开小镇，一路往西北走，开都河就一直随着我们玉带般地千回百转，有好几处跟九曲十八弯相同的景致，只是没有路，应该属于给天鹅、羊群的保留地。前方路边出现一座敖包，禄马风旗随风飘扬。看着敖包越来越近，不禁想起位于巴州西部的巩乃斯草原上的班禅沟来：一条清澈的小溪流过开满山花的绿色谷地，旁边是茂密的森林。20世纪80年代时，本来寂寂无名的世外山谷，不知怎的出现在了班禅额尔德尼的梦中，梦里还有一棵同根四枝干的松树。后来班禅循着梦找到了绿谷，居然也找到了那棵树，就在树下坐禅、诵经，于是绿谷就被称为班禅沟，而那棵树就叫班禅树了。从此到山谷祭拜的人络绎不绝，班禅沟由此而成为佛光照耀的山川宝地。

眼前的敖包也坐落于景如梦幻的宝地，有开都河相伴，护佑美丽的大草原，护佑草原上善良朴实的牧民。

2021年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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