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独立 照耀后人 - 忆钱临照先生二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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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大瞬间】第110期 | 朱亚宗 622

编者按:钱临照院士是我国著名的物理学家,曾任中央研究院代理总干事,1955 年当选中国科学院物理化学部学部委员。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建立后一直任教于该校,与学校风雨同舟。1969 年学校下迁合肥,钱先生成为唯一一位随学校下迁的院士。钱先生热爱科大,热爱讲台,从学校成立到他 80 多岁高龄,一直亲自授课。不论是北京时期的本科生,还是下迁合肥后的“回炉班”学员,后来的少年班同学,一代又一代的科大人聆听过他的教诲。

2006 年,钱先生诞辰 100 周年之际, 1962 级校友朱亚宗将军写下本文,情真意切,纪念恩师。

(菁卫)

图一:朱亚宗将军在纪念钱临照先生诞辰100周年大会上宣读本文

无声之教胜有声

我曾在各种场合聆听过许多名师的演讲和谈话,并常有如沐春风、如饮甘露之感觉。但至今最令我刻骨铭心的名师,仍是大学时代的基础课老师严济慈先生和钱临照先生。

图二:钱先生(后排左一)与严济慈先生(前排左二)1936 年在北平研究院。

上世纪60 年代初是中国科学技术大学的全盛时期,因校址在北京,依托中国科学院而实行全院办学、所系结合的模式,中科院北京地区百分之六十的科学家在中国科大任教。中科院院长郭沫若兼任校长,中科院数理化学部主任华罗庚和技术科学部主任严济慈分别兼任副校长,中科院各所的所长兼任科大相应的系主任。华罗庚于 1962 年 5 月充任招生“活广告”的华东之行,更使中国科大声誉鹊起,达到极致,以致我和一些高中毕业生将清华大学或上海交通大学作为报考大学的第二志愿。62 级学生入校后,“人才出在 62 级”的呼声不胫而走,声名卓著的科学家纷纷为 62 级学生授课,仅物理系而言,《普通物理》由严济慈先生执教,《理论力学》由钱临照先生执教。记得《理论力学》上第一堂课时,只见一位个小墩实、童颜鹤发、神清气爽的长者拎一60年代国内罕见的“巨大”烟色皮包,从容不迫地走上讲台授课。钱先生的开讲绪言,吴音浓重,平实无华,却不落俗套,高屋建瓴。钱先生向同学们指出学习理论力学课程的目的,不仅在于掌握理论力学的基本理论和知识,更重要的是要掌握物理学的思维方法。关于思维方法,钱先生还以亲身体验告诉大家,不仅要能用母语汉语思维,而且要学会用英语思维。40余年过去,钱先生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钱先生的谆谆教导也铭记在心,遗憾的是后来曲折的人生经历使我至今愧对先师:理论力学知识和物理学思维,也许差强人意,至于用英语思维,则仍付阙如,且往者已不可追。

课间休息时,十余位同学迫不及待地围着钱先生问个不停,钱先生的风度与学识不仅征服了心气极高而又眼高手低的年轻学子,还激活了年轻学子积极探索而又充满困惑的内心世界。本来腼腆的我也因钱先生一口太熟悉的吴语,而不禁问:钱先生的家乡在何处?钱先生微笑着对我说,我是无锡荡口人。我激动不已,立即说,我是荡口附近的梅村人,钱先生接着说,梅村是我读小学的地方,我老家其实不在荡口,而在荡口附近的鸿声,但外地人常常不知鸿声而只知荡口,所以说成是荡口人。如此平易近人而又有名望的大科学家,竟与我是同乡,使未曾见过世面的我激动不已,一种难以言喻的敬仰之情油然而生。多年以后,我才知道,鸿声的一个叫七房桥小村里,出过杰出的钱氏人才群:钱穆与钱伟长叔侄,钱基博与钱钟书父子,钱临照与钱令希兄弟,以及钱钟韩院士、钱易院士,等等。从偏僻乡村的传统书生到走向世界的学者名师,其间的转化竟如此的迅速和成功,这实在是中国乡土文化现代化的一种典范,也是儒家文化创造性转化的成功案例。究竟是何原因造成这一奇迹?我想,这是值得文化学、社会学、人才学、教育学和遗传学者关注并深究的一个课题。

图三: 无锡鸿声小镇七房桥

名教授亲自讲授本科低年级的基础课,是上世纪 50、60年代中国科大的风气,其时数学大师华罗庚给数学系一年级学生讲授高等数学,著名物理学家严济慈先生给物理系二年级学生讲授普通物理,力学大师钱学森先生给近代力学系学生讲授物理力学,大学时代听名师授课,成为影响我一生发展的最重要的事件之一。大师的风采成为我最刻骨铭心的人生回忆,大师的学识成为指引我不断探索的学术路标,而大师的成就则成为我永远谦虚谨慎的学术警示。在此后的岁月里,有一种思绪始终支配着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境界虽然高不可攀,一个以学术许身的人却惟有在不懈追求这种境界中实现人生的价值。

大师的有声之教是有限的,大师的无声之教才是无限的。大学毕业以后,专业的不对口,使我不得不在人近中年时重新思索人生和事业的道路。这种思考使我重新回顾和理解大师的人生经历、学术道路和社会贡献,而钱临照先生的经历、风格、才能和贡献,对处于困厄中的我触动尤大。钱临照先生以物理学家的独特眼光,开拓《墨经》研究新方向的文理交叉的学术路径,以及南迁昆明后运用出色的光学理论和技能研制显微镜,为中国抗日战争做出特殊贡献的理实交融的研究才能,犹如雷鸣闪电一般,使雄心虽已消磨不少,却仍在迷惑等待之中的我心头一亮,突然发现一条可供选择的人生与学术之路。与此同时,全国开启了文革后的研究生招生工作,当时身处湘中偏远山区并已脱离所学专业 10 余年的我,从钱临照先生曲折的人生经历、广阔的学术生涯和积极的贡献精神中,看到了适合自己也有利于社会的未来发展之路。于是,毅然离开曾经心爱的物理学和已有 10 年经验的气象工作,报考了复旦大学科技哲学专业的研究生,我也从此由理工转入人文,从单一学科转到交叉学科。从1978 年研究生入学到今天的 20 余年间,正是钱先生永不止步的无穷探索精神激励我永不满足,不断前进。

诚如朱光潜先生所言,“世间有许多奥秘,人心有许多灵悟,都非言语可以传达”。钱先生多彩的学术生涯和不倦的自强精神,恰如无言的春夜喜雨,“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对许多学术大师而言,明白表达出来的显知识,相对于其智慧宝库而言,只是冰山之一角,无数潜藏于深层的隐知识和无言之美,要靠人们用真心去体悟,用智慧去发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不是钱先生物理课堂上的有声之教,而是钱先生曲折的人生经历、广阔的学术生涯和积极报效祖国的无声之教,成为我在困厄之中重新起步的学术启示和人生路标。

黑龙潭寻故

曾去过国内许多著名城市,却一直没有机会领略春城昆明的风貌。春城对我的吸引,不仅在于“四季如春”的宜人气候,也不仅是其浓郁的边疆民族风情。我未去昆明而心向往之的最深刻的缘由,还是为其独特的文化历史所吸引。这是一个为人类文明贡献过近代航海先驱郑和与民族音乐大师聂耳的地方,而抗日战争的历史机遇,又使昆明成为中国现代史上最重要的文化名城之一。西南联大曾长期移址于此,陈寅恪、赵元任、钱穆、冯友兰等当代文化学术大师都曾在此度过辉煌的学术生涯。著名科学家吴大猷、陈省身、华罗庚都曾在此做过出色的研究工作。至于年轻有为的青年学子中,中国第一代诺贝尔奖获得者杨振宁、李政道在此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并由这里走向世界学术舞台,其他如黄昆、黄授书、唐敖庆、孙本旺、朱光亚等也都是才华横溢的一时之选,给吴大猷先生留下深刻的印象,以至晚年回忆起来,仍觉得是从不易得的群英大会。这些早已成为学界美谈的史料和情景,常常引起我的惊异、激动和沉思。然而,这次昆明之行,却使我了解到,还有一种潜藏于这些辉煌史料背后的更深刻的文化精神,有待人们去挖掘与发挥。

图四: 国立西南联合大学。

去年 8 月,第四届熵与交叉科学研讨会的召开,终于让我来到心仪已久的文化名城昆明。会上,与大学时期的老师、著名物理学家钱临照先生的女儿钱平凯教授及女婿张玉田教授不期而遇。钱平凯教授文雅端庄,秀外慧中,虽年过知命,仍精神饱满,风采不减;张玉田教授身材魁梧,含蓄稳重,显得雍容大度。因与钱临照先生有师生加老乡的双重关系,我与钱平凯、张玉田夫妇很快相熟,近乎一见如故。交谈中,钱平凯女士说起想去黑龙潭看一看幼年时代与父亲一同居住过的故址,我随即表示愿意陪同寻故,钱平凯女士很高兴地欢迎我同行。8 月 4 日午饭后,我便与钱、张一起乘车前往黑龙潭。

图五: 昆明黑龙潭

黑龙潭是昆明近郊的著名旅游区,距城约 10 公里。我们进得园门,但见林木葱茏、景深人稀。习惯了北京、长沙公园的热闹,顿觉这里格外幽远宁静,令人神清气爽。走着走着,两旁名花与野花逐渐使墨绿的背景显出斑斓,红柱金顶的精巧亭榭,又使幽静的气氛中透出热烈。眼前的景色使钱平凯女士不胜感慨,幼年居住时,这里虽也是昆明的旅游区,那完全是一种古朴、萧瑟的自然美。而眼前已是经过精心设计的人工美与自然美的融合。我们不知不觉来到昆明“三异木”——唐梅、宋柏、明茶的院落中,钱女士一眼认出这里就是当年与父亲钱临照先生居住的故址,北平研究院曾借住于此,当时与钱临照先生同住此院的还有严济慈先生与顾功叙先生。钱女士环顾四周,最后深沉的目光停于苍劲的唐梅上,钱女士望着五十年前天天围跑、抚摸的唐梅,有难以言喻的惆怅,当年健壮枝繁的唐梅,如今已枯萎少叶,它的屹立是靠一巨大的铁架支撑着。院内其他两颗异木仍生机勃勃,宋柏需三人合抱,枝叶繁茂,已是十几丈高的参天大树;明茶虽不显眼,却显得古朴沉郁。望着这三颗异木,我突然感到那唐梅之苍劲、松柏之勃发与明茶之沉郁,恰如我敬慕的钱先生的非凡气质。我恭敬地站立到唐梅与松柏之间,并点头朝钱女士与张教授示意,他俩高兴地与我站在一起,由一位游人摄下这永恒的留念——唐梅、宋柏、钱女士、张教授与我。

图六: “三异木”之一的宋柏,位于昆明北平研究院故址

从三异木院落中出来,三人踏着飘满桉树白色花絮的林荫小路继续前行。钱女士仍沉浸在当年的回忆之中。良久,钱女士边走边向我讲述了当年钱临照先生早年求学、工作、生活中艰难曲折而又鲜为人知的经历。

钱先生早年就读于无锡一所乡村学校,后到上海大同大学读物理,就教于物理学界前辈严济慈先生,大学毕业后,钱先生曾在广东梅县任过中学教员,后受聘到东北大学执教。不久,钱先生面临了一次重要的人生道路的选择:当时上海一家机电公司以 150 元的高薪聘请钱先生,但钱先生向往的工作是科学研究,毅然谢绝了这项聘任而投身到北平研究院严济慈先生门下。当时北平研究院尚无空额,只能领每月 40 元的半额津贴。但为了自己心爱的科学事业,钱先生欣然接受了这个只有半薪的研究工作。到北平研究院后,钱先生白天积极工作,晚上刻苦学习,终于考取自费留学生,到英国深造。曲折的求学经历和艰苦的奋斗精神,不仅没有难倒钱先生,反而玉成了钱先生。因有这样的经历与体会,钱先生对儿孙辈总是从严要求,主张年青人在艰难困苦中奋斗成才。家人知道钱先生的深意和脾气,因而从不因子女分配、安排问题去求助于钱先生,即使是在钱先生任职的中国科大毕业的外孙,也从未为分配问题求助于外公。

抗战期间,钱先生从英国学成归国,并随北平研究院迁至昆明,在黑龙潭工作生活过一段时间。在这里,钱先生度过了一段难以忘怀的岁月。每天,钱先生从黑龙潭的住所步行一刻钟左右来到北平研究院简陋的工作平房里,从事应用物理方面的研究工作,就在这艰苦的科研条件下,钱先生创制出了中国第一台现代显微镜,为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做出了特殊的贡献;晚上,钱先生回到黑龙潭住所,又借助昏暗的豆油灯火,到另一个科学王国——中国古代科学技术史中遨游。钱先生为今日中国科技界难得的应用物理与中国科技史的双重权威,即是当时特殊的双重努力的自然结果。钱平凯女士告诉我,钱先生有扎实的国学基础,钱先生的父亲教过钱穆,而国学大师钱穆又教过钱先生。讲到这里,我插话说,我也曾在钱穆执教过的无锡一所学校读过书呢。钱平凯女士幽默地说:“那我父亲与你在师生与老乡的双重关系上又多了一层校友关系了。”我听后连说不敢当。接着,钱平凯女士向我讲述了一个生动的故事:有一段时间,钱先生白天研制显微镜,晚上研究《墨经》中的数学、力学和光学问题,常常不知不觉地工作到深夜,终于写出了用现代科学技术观点研究《墨经》的第一步开拓性论著。论著发表后,仅得微薄稿酬,钱先生的母亲爱怜而幽默地说:“临照,你的稿费还不够灯油钱呢。”50 年代初,钱先生的论著重新出版,稿酬较丰,钱先生将稿酬放到母亲手中,同样报以幽默:“娘,还回灯油钱。”

听到这里,我情不自禁地惊叹,白天研制显微镜,晚上研究《墨经》,钱先生中西合璧的风格原是由来已久啊。回想60年代,听钱先生理论力学课程时,就开始领略到钱先生中西合璧的学术风格。钱先生当时已年近花甲,仍亲登讲坛,给中国科大物理系本科生讲授了将近一年的理论力学课程,使同学们获益匪浅。钱先生上课很重视理论力学的结构体系与定理公式的逻辑推演,注意向学生传授中国物理学界的传统风格与优势。与此同时,钱先生又针对当时中国理科大学生重理论轻实践的偏向,反复叮嘱同学们要注重实验技术与能力的培养。尤其令人终生难忘的是,钱先生以自己亲身的示范实验深深打动了一代学子。在讲授转动惯量问题时,钱先生亲自坐上演示守恒定律的转椅,双手横举哑铃并作反复伸缩,而让年轻的助教在旁协助演示,转椅越转越快,突然失去平衡,钱先生从椅中跌落下来,幸为助教与前排同学扶住。钱先生起身后,毫无倦意,仍神采奕奕地继续讲课。这一幕情景,虽已整整过去三十年,却至今历历在目、记忆犹新。钱先生年近花甲,而挺身为年青学子作示范实验的精神,无疑与伽利略、牛顿、富兰克林等科学先驱创造培养的近代实验传统一脉相承。这种中西合璧的学术风格,不仅有助于同学们掌握具体的物理知识,而且能使同学们懂得什么是有骨骼有血肉的活的物理学。

在不知不觉的交谈与遐想中,我们三人来到公园一角的儿童乐园。与一般儿童乐园不同,这里游人稀少,非常清静,钱平凯女士跑到巨大的孔雀模型旁,摘下遮阳帽,扬过头顶,做出照相的姿势,张玉田教授手持相机咔嚓一声,钱平凯教授活泼、开朗、返朴归真的一面尽摄其中。我也仿佛在隐约之中见到了钱女士五十年前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形象。

图七:科大校园中的钱临照先生(摄影:方浩)

离开黑龙潭,沿着林木葱茏的马路约走10余分钟,便来到当年北平研究院工作室旧址,即现今的中科院植物研究所。中科院院士吴征镒所长与钱临照先生是50、60年代北京中关村的邻居,钱平凯女士因此先带我们找到吴先生家里。吴先生不在家,吴夫人热情招呼我们坐下。我环视客厅,简朴而自然,没有一丝豪华,甚至没有一点装饰。时下,人们多崇尚气派与享受,普通人家的客厅大都远胜于吴先生的客厅。这一比较,使我深刻地意识到,物品对改变一个人的形象与地位诚然有效,然而毕竟有限,一个人的深层社会价值并不决定于他在世界上取得了什么,而是决定于他在世界上贡献了什么。正想到此,吴夫人已用电话与吴先生联系好,说吴先生正在参加一个重要会议,让我们到会议室旁去见一面。我们随吴夫人来到会议室外的大厅里,吴先生拄着拐杖从里面出来,精神很好,给人印象是谦逊而睿智。吴先生见到钱平凯女士很高兴,彼此寒暄一阵后,钱平凯教授将我介绍给吴先生,吴先生听说我在研究科学史,便问我搞不搞生物学史,我说主要搞科学社史和物理学史。吴先生听后点点头,并对我说:“那你一定得去看看北平研究院的旧迹。”与吴先生合影留念后,吴夫人便领我们到当年北平研究院唯一遗存的一幢黄色小平房前,告诉我们说,这就是当年严济慈先生的工作室和居室,后来吴先生亦居住过。我望着眼前这幢简朴平凡的小平房,内心升起深深的敬仰之情。回想在大学时代,严济慈先生以 64 岁的高龄亲登中国科大讲坛,并以旁征博引、风趣横生的讲授征服了我们一帮自以为是未来候补科学家的心气极高的大学骄子。当我侧过身去想诉说我的感受时,却见钱平凯女士对平房凝视不动,她已沉浸到另一种深沉的回忆中。过了一会儿,钱平凯女士认真地对我说:“当年我曾在这里经历过一件终身难忘的小事:一天我跟随父亲从黑龙潭寓所来到这儿的工作室,父亲专心于工作,将我搁置一旁,因为寂寞无伴,我便哭闹起来,哭声惊动了父亲,他便拿出了一个小木匣,一支毛笔和一瓶颜料,让我将木匣子涂上颜色,并示范我如何涂。我一下子被这新鲜事所吸引,不再哭闹,认认真真拿起笔来涂匣子。”我边听,脑子里边浮现出一个小女孩低头执笔认真涂画的形象。此情此景,不禁使我想起鲁迅先生的诗:“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鸟菟。”此诗正是对钱先生的极好写照:既有科学探索家的叱咤风云,又有慈父的温柔之情。  

后记

1999 年初,年迈的钱临照先生再次因病住进安徽省立医院。当他得知病情不可逆转时,就提出了“回家”的要求,并表示,就算回到科大校医院,也是“回家”,以此来表达他对科大的深深眷恋。7 月 26 日,钱临照在他所珍爱的科大校园内走完了人生的路程。临终前,他向子女们交待,待他身后,要将他的全部藏书及全部存款献给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再为培养年轻人出一把力……。此外,他还要将其骨灰大部分撒在科大的校园内。2000 年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在东区校园里树立了钱临照的塑像,塑像旁埋着他的骨灰。

(后记节选自丁兆君“钱临照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一文)

钱临照先生音容永存

一审:黄宪安

二审:菁卫

三审:刘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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