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记事(315) 夜行记

不过其他知青并不像文燕那样充满革命理想,三个月下来,很多人已经受不了农村的艰苦生活,纷纷逃跑。文燕有两位同学分在另一个联社,这天不期而至,叫她一同回城。她们知道文燕表现积极,故而没有透底,只说回家探亲。探亲假每季一次,文燕本来并不急切要走,但现在不跟着她们上路,将来再找同行的也不容易,于是去向董爱莲请假。董爱莲很痛快就批准了。文燕既未打算一去不复返,因此只带了两块钱和几件换洗衣服。那两位身上分文皆无,却都用竹杆挑了行李和粮食,只是不敢拿铺盖卷,怕惹人怀疑。

她俩事先已经打听过,说有一条路直接通往重庆,不用翻山坐船,比来时要好走得多。文燕也没多问,就一道出发了。不料从早上走到傍晚,只稀稀落落经过几个村子,并无人烟渐稠的迹象,还不知道重庆有多远。天色已暗,她们进入一个大林子,只能凭着头顶不时亮起的闪电察看路径。那闪电好像钉上了她们,越打越近,最后随着一声惊天响雷,终于把滂沱大雨砸了下来。

三人像三只小鼠,在林间惊惶逃窜,很快就辨不清方向。她们被大雨驱赶着,朝密林深处走去。周围的藤萝越来越多,不断拉扯着她们的肢体,在她们的手上、脸上、脖子上留下一道道划痕。她们已经顾不上疼痛,只想找一个避雨之地。眼下虽已入夏,但从高空坠落的雨水还是让她们冷得打战。她们身上的热量已经不多了,如果再这样浇一个钟头,恐怕就走不动道了。之前她们曾一度停下来商量对策,可不到三分钟就冷得上牙打下牙,只能先不管东西南北,哪儿树多就往哪儿走。这林子虽大,树却普遍不高,而且多的是竹子,并不怎么挡雨,所以她们的冷水澡也只能洗个不停。洗到后来,三人都出现了小腿抽筋,有一个不得不把大米扔了,拿着竹竿当拐棍。

就在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之际,眼前突然出现一小片空地,并且上面神奇地坐着一间黑屋子,像是《西游记》里某个妖精跑出来变的。要在平时,没哪个小姑娘谁敢进这样的鬼魅之地;但现在就算是个火坑,她们也会跳进去,至少先暖和暖和再说。

她们跑到里边,把衣裳脱了个精光,一一拧干后再穿上,仍然冷得瑟瑟发抖,只能缩在墙角抱团取暖。如此抖了二十多分钟,寒冷终于消退。她们站起来摸索了一阵,才看出这是一间十分残破的屋子,门窗俱无,半截屋顶也不翼而飞。屋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满地的碎砖断瓦。所幸还剩下半截屋顶,并且四个墙角居然还有一个是干的,只能说老天开眼。

又过了个把钟头,雨势渐弱。她们正在盘算是否就此上路,远处黑暗中却出现一个光点。起先忽明忽暗,若有若无,到后来逐渐看出是手电筒的光束。她们就像荒岛上的鲁滨逊见到天边驶来的船帆,欣喜若狂地大喊起来,全不去想有可能来者不善。

手电筒的光束往这边打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人影像狗熊似地跟在后面晃动。三个小姑娘这才有点害怕,拿起了竹竿和砖头,作好斗争准备。狗熊到了近前,慢慢缩小,最后缩成了一个年岁很大的巡林员。灯光映出他沟壑纵横的一张脸,和下面一大把雪白的胡子,就像是孙悟空无计可施时拘出来的土地老儿。老儿见到里边有人,马上喊她们出来,说这屋子连房山头都没了,随时都会垮塌。她们问大林子里哪儿还能躲雨,他往右边指指:“你们已经到林子边上了,出去不远有个小镇,到那儿可以找地方住。”

她们一听有奔头了,赶紧动身。果不其然,再走三四百米就出了林子,踏上一条青石板路。雨渐渐止住,云间露出几颗疏星,让她们隐约看见右边都是水田,如不想下去再洗个澡,必须贴近左边土崖而行。又走了半个钟头,总算到达小镇,这时已是夜里1点。她们从早上9点出发,到现在已经足足走了16个小时。

旅店就在镇口,不过是一栋两层砖瓦房,比文家大院外面的染店大不了多少。她们走上近前,连拍门环。老板半天才睡意惺忪地晃荡出来,口中抗议道:“拍什么拍?已经没有客房了!”她们湿漉漉地站在那里,再三央求老板行行好,别叫她们露天过夜。老板转了半天仍然迟钝的脑筋,最后收了文燕一块钱,让她们住到天棚顶上去。那里没有床,只在地板上铺了些稻草。她们把外衣脱下来,搭在几根斜柱上。

屋里没有风,但是阵阵寒冷仍从体内袭来。她们原本以为天黑就能走到家,所以路上只带了一顿干粮,早就吃没了。眼下腹内空空,正所谓“饥寒交迫”,只得把剩下的一袋米打开,抓些生米充饥。这米已被雨水浸湿,并不十分难嚼,但是未经蒸煮,咽下去卡在胃门,半天也化不开,所以也不敢多吃。天棚地方很小,三个人躺不下,只能靠在居中的立柱上冲盹。外面的雨又下开了,雷电交加。她们呆在这个简陋的栖身之所,竟然感到莫名的安全。

天快亮时,雨终于止住了,三人不敢耽搁,立时起身出发。再往前走倒是村连村、郭连郭,眼见得重庆越来越近。9点钟到了嘉陵江边,寻见一个小饭馆,文燕又花5毛钱,买了三碗稀饭和一坨咸菜。三人就着吃了,肚里终于得到些热量,好受多了。

沿江边又走了一个半小时,总算来到码头,准备坐渡轮过江去重庆。但文燕兜里的钱已经不够买船票的了,她们只得再跟管理员央求。对方打量了她们一下,简直像钻了一夜地沟出来的,也不再废什么话,就让她们上船了,分文未收。到了重庆,三人便分头回家。文燕要去大溪沟二姐家,结果又走了一个多小时,到中午才抵达电厂宿舍。

那时大姐已回邛崃,文芳两口子上班去了,只有母亲带着半岁的娃娃在家,见到文燕千里逃荒似地站在门口,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让进屋来。文燕有气无力地解释了几句,换身干衣服,上床倒头便睡,一气儿睡了15个钟头。这趟旅行,三人沿着明月山脉西侧岭谷一路下来,足足走了200多里!倘若一开始就知道如此遥远,她们宁肯翻山坐船走老路了。那两位都是家中的娇女儿,以前没吃过什么苦,进门就嚎啕大哭,说这辈子打死也不回万顺乡了!

2021-1-28

烟斗狼 发表评论于
回复 'gwangmsn' 的评论 : 煮牛肉没两个小时烂不了,你们还真有耐心望风。
gwangmsn 发表评论于
印刷系同学要学照相技术,有ー种技术是拍照的转动相机,这可使背景模糊而突出主体,他找我一齐到士林路边拍摄,我们拍摄不多久就有便衣来问我们在干啥,听了我们解释之后,跟我们说这附近是士林官第,不可以拍照于是把底片没收,我后来在别的地方试了几次效果不错,士林也由于人口爆增主街道经常开挖,以及于尘土飞扬,一次我们一起去士林夜市买了些澳州牛肉回来鲁者吃以补些过于单调的学校餐厅的饭菜,当时正好日本和美国为保护本国畜牧业一起禁止澳州牛肉进口,澳州向台倾销,正好给了我们便宜的牛肉,在宿舍鲁牛肉时为防止张教官来察,室友在外把风,当时在台电锅十分流行,还有电汤匙,就是镍铬丝外用金属包起直接插到碗里滚水来泡茶或速食面,我不用那玩意常发生意外,学生一插常忘了常发生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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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主任己七十五岁高龄了,他也说他和张其昀认识都是浙大的,他称张为老师,因而在其于台大植物系退休后延拦至文化学院任森林系主任,当时很多系主任都是由企业家或知名人士担任,对学生也有好处毕业后有出路,我们系上没有专任讲师,助教有几位.专业课程多由林务局和林试所技正级以上人士出任,对我们而言并无坯处,我们实习以及很多的旅游都由他们安排住林务局宿舍,只需出一些小钱,另外入山证等也由他们办利大于币,有些同学考公务员考试也大有俾益,试题多由他们所出.系主任最大成就就是引种隡尔瓦多银合欢可在两年成材,台湾当时多种泡桐也是速生树种,日本人尤喜欢用,但因有线虫病容易死亡,我住的宿舍有六位室友二位是森林系,二位是印刷系,二位是英文系,英文系其中一位是屏东客家人,另一位每天舒头打理的十分干净,我同班同学山东人姓邢,他与我一样痛恨张教官,就把他的名给改了,张教官名为德正,他就改为德歪,以后私底下我们都叫张德歪
gwangmsn 发表评论于
我隔壁那位可是个オ子,姓邹单字复父亲是黑龙江人早死了由母亲南方人带大,他姊也在文化学院读国剧组,当时平剧名伶郭小庄也是他同学,我们上军训课时教官姓张一上课就说这位邹同学去年就考上没来报到,今年重考又考到本校本系,言下之意不无讥笑之意,这教官不是好东西,他常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说学校附近的商家无一是好东西,有一天突然想起新生训练我没来要记我小过一只,台湾学校军队都有功过评等,学生成绩有品性一栏,记大过三只就会开除,另外功不抵过,军队记三只大过就得送军法.我高一时曾听同班同学说他姊夫外省人要出国,大学很小心,记一只小过就不得出国,当时台湾的确管的很严,我一听要记我一只小过顿时火冒三丈,以后找机会来整他,这位教官也是出了名了,他在查男生宿舍时高年级用一张纸把门上小窗可遮住了,他老兄一拳过去把窗打破了.这也逼的我们大一下学期就集体搬出学校了.系主任兼任我们一年级导师,也偶尔与我们交流,请我们喝他特制咖啡,即即溶咖啡外加一点威士及酒或白兰地酒,咖啡会比较香,他最常说的口头禅是杀头的生意有人做,赔钱生意无人做,我现在把他改一下,赔钱的生意共产党做.共产党国营企业不是家家赔钱吗
烟斗狼 发表评论于
回复 'gwangmsn' 的评论 : 想吃鸡腿,叉到人手。
maplenight 发表评论于
哈哈哈哈????
gwangmsn 发表评论于
大一迎新会由高年级办每人缴七十五元,地点在台北市的一家西餐厅,七十五元可对我来说太贵了,我们系比较特殊,因学校有体育系,他们很多人转到我们系里,这些人一大半都在社会上混,其实比我们懂事多了,系上有几次被华冈艺校围住都是体育系转科生出面打平,文化学院有艺校,平剧影视杂七杂八的,这些人一般都在社会上混过有些流氓气息的,与我们处同一橦楼,进出常打照面,这帮人绝非善类,迎新会十分亢长,系主任的演讲又长的不像话,我估计他肯定当过兵的就如同我在成功岭连长在晚点名的训话,一点二点三点,,,在加一点最后一点再补一点,有完没完啊,我们的要庆生吹腊独子都咕咕叫了,终于等到餐点了,先上碗汤,陆续又上了一些主蔡,最后一到是烤好的鸡腿,用铝铂包装的放在大盘中每桌一盘.每人都拿了一支中间还有剩,大家都贼眼钉着又不好意思出手,正好要庆生吹腊烛然后切蛋糕,在熄灯一刹那众人出手了,我老实不客气拿起叉子叉上去,没想到我隔壁惨叫一声,原来他比我更贼,直接伸手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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