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鹿原》,《家春秋》,《四大名著》,它们是不同时间的,是一个时代的。觉得。
中国文学家真忙。都像在盖房子,刻雕像,在塑造人,安排物。《红楼梦》把这玩到致极,也把这套玩完了。它像“学会唐诗三百首,不会做诗也会吟”的唐诗,让文学变成文术。这之后的,除了鲜少的例外,一直在其麾下写茅盾文学,余华文学,伤痕文学,白鹿原…. 所谓“典型环境中突出典型人物,典型人物中突出典型性格”“艺术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编故事,反映时代,说明生活,解释人生等等。来个长的,茅盾巴金老舍,把个事儿能扯成《清明上河图》的,变着法拉长成万里长江图;或来个炒什锦,五味杂陈型,《活着》《爱你没商量》《男人的一半是女人》,《美食家》《无愁河里的浪荡汉子》。所谓“使文学成为第二个政府”,在野的意识形态。
寓教于乐,寓四书五经与嘻笑怒骂。这难道不是中国文学最终的那点弯弯绕?
读《百年孤独》,《等待戈多》,是在看六经注我,或有没有六经,who cares? 读《白鹿原》等等,像在查阅档案,检索的方法稍见不同而已。
罗贯中施耐庵曹雪芹陈忠实王朔余华,在活时代,活历史,活“给生活一个交待”。
“亿万年间形成的这块能感受思考的物质”,在那儿,只看到“亿万年”和“形成”,就是看不到那物质。
故而,读中国文学,会读的,学点小奸小坏,纵然讨厌,尚有活样;不会读的,如“向苏东坡学对待生活持洒脱”;学红楼梦,“好就是了,了就是好”;读完《活着》,始信“活着就好”的信条…. 读成死相,歹相,兵马俑相。
张爱玲是例外。她不吃这一套。她活自己,自己活。读张爱玲,尤如幽会,“知否,知否”,只是悄悄话;下眉头上心头的,只在自己的肺腑之间。在爱恨,灵肉,炎凉间,走出的是走向自己,更深地走向自己的张氏胡同。
读张爱玲,她的美丽,不变的。看过她老了后的照片,蛮后悔。但妨碍不大。她在租界的美丽和在纽约的衿持,都很活,很私。在别的中国人那里根本没有。
由汉语的文章,看到汉语文章之外情趣的,是张爱玲。于我。由此,心里有了不甩传统的例子。
自己还读过希腊悲喜剧,十日谈,人间喜剧,尤里西斯,卡夫卡,追忆似水年华…,鬼佬的,好着哩!
一回头《白鹿原》,啥子嘛,还写这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