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住在省重工业设计院一号楼时,爸爸向单位做了申请,用施工剩下的红砖给自家围了一个二十多平方米的小院子。妈妈在院子里种了一些花草,有紫茉莉、鸡冠花、千里红、凤仙花、一串红和旱金莲等。
这些花都很适合懒人,种下后只要浇浇水,然后基本不用管,到时间就开花,开得很灿烂。
我尤其喜欢旱金莲,叶子形似莲,也和莲叶一样,有“莲叶自洁效应”(lotus effect)。雨水打在旱金莲的叶子上,并不会打湿叶面,而是形成大水珠,在碧绿的叶子上珠珠相撞,吸收并带走灰尘和污泥,使叶面保持清洁。夏日阵雨时,我会撑着黑伞走到院子里,盯着旱金莲发呆。那“莲叶”上的雨珠是天使的眼泪吗?晶莹剔透,滴答滴答,敲打着少女脆弱的心。叶子上的水珠不停滚动着,越来越大,然后就滑落到地上。只要雨不停,“莲叶”就不停地接住从天而降的雨珠,周而复始,悄悄上演着玄幻的神话。雨停后,我用力吸几口清新的空气,发现那些金黄或橘红色的五瓣旱金莲花的香味更浓郁了。
(旱金莲)
来到温哥华后,发现福州常见的紫茉莉、鸡冠花、千里红和凤仙花在本地属于小众的一年生花卉,而拥有旱金莲的人家却很多。旱金莲有蔓生(或攀爬)型(Tropaeolum majus)和灌木型(T. minus)两种,蔓生旱金莲适合种在窗框上或吊篮里,藤蔓优雅地垂落或攀援而上,灌木型的旱金莲则适合空间有限的小花园。不少居民将旱金莲栽在菜园边上,此花可吸引豆类、西兰花、卷心菜、黄瓜、羽衣甘蓝、甜瓜、南瓜和萝卜等蔬菜的害虫,也是蜜蜂、蝴蝶和蜂鸟等传粉者的最爱。
一开始,我被温哥华各种平生之未见奇花和香草深深吸引住了,花了很多时间观察和了解它们,却忽略了熟悉的旱金莲。近日开始研究欧美饕客衷情的鲜花食材,竟然发现原生于南美的旱金莲很早就被欧洲人当成食品或调味料。旱金莲的嫩叶和鲜花可以用来拌沙拉,味道像萝卜,微辣。花比叶好吃,应该属于味道最好的鲜花之一了。旱金莲的种子还被用来腌渍泡菜。
(旱金莲)
近些年受流行的烹饪节目和Pinterest 等社交渠道的影响,越来越多的美食爱好者们开始在自家的厨房制作精致美味的菜肴,并在Instagram 上发布。欧美的某些超市顺应潮流,在夏季推出了食用花卉精选,把几种颜色鲜艳的可以吃的花单独或混装在小盒子出售,可用于拌色拉、作蛋糕配料,或者用来装饰冰沙和鸡尾酒。这些花卉包括旱金莲、万寿菊、香堇菜、三色堇、香石竹、矢车菊、玻璃苣等,是附近的农场一大清早现摘了的,然后送货上门的,售价不菲。
(旱金莲)
温哥华岛的某家占地六公顷的农场也于几年前推出了有机食用鲜花主题。他们从播种开始,用心栽培了旱金莲、三色堇、野玫瑰、玻璃苣、金盏花、蒲公英、鼠尾草、矢车菊、车轴草、薰衣草、牛至、芝麻菜(Aragula)、细香葱(chive)等,从春末开始向附近的超市和糕饼烘培店供应食用鲜花,一直持续到秋季。小包装里的鲜花大约有25至40朵,售价15加元左右,大包装里的鲜花约50至80朵,售价约25加元。我快速浏览了这家农场的网站后,才知道属于杂草类的蒲公英和车轴草的花瓣也是很好吃的。蒲公英小而未开的花蕾具有令人意想不到的甜味,味似蜂蜜。采下盛开的蒲公英花朵,把黄色的花瓣撒在意大利面或米饭上,即使是装饰作用,也很雅致,有画龙点睛的意味。车轴草的头状花序具有清甜温和的甘草味。温村户外的其他杂草中,英国雏菊(English daily, 学名Bellis perennis)、欧亚香花芥(Dame’s rocket,学名Hesperis matronalis)、蓍草(yarrow)和野胡萝卜(wild carrot, 学名Daucus carota)的鲜花也可以入菜。本地人遵循轻烹饪的法则,一般直接用鲜花拌色拉,或者摆在菜肴上,既保持了花儿本身的艳丽,又兼具食疗功效,齿颊留香,吃出了花的真味。不过道路两旁或草坪上的杂草可能都残存着化学物质,不妨网购这些杂草的种子,在自留地上有机种植。
(芝麻菜)
(细香葱)
(欧亚香花芥)
(野胡萝卜)
可吃的新鲜花卉太多,温村的“花吃”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打造各种风格的懒人花园。
追求古典风的,可参照屈老夫子的“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在院子里植几株玉兰或木兰。菊花品种可选德国洋甘菊(German chamomile,学名Matricaria chamomilla),把新鲜的花瓣撒在色拉和浓汤中,晒干后的花儿可泡茶,带一点苹果风味。还可以培育菊科的茼蒿(Glebionis coronaria),有白花黄芯和全黄色花两种,除了叶子,花瓣亦可食用,带着淡淡的香。
(德国洋甘菊)
(茼蒿)
喜欢大鱼大肉的朋友,不妨开辟一个香草园,把适合温村生长的各种香草收集全了,包括薰衣草、薄荷、迷迭香、茴藿香(Agastache, 学名Agastache foeniculum)、罗勒(Basil, Ocimum basilicum)、鼠尾草、马薄荷(也叫蜜蜂花,Horsemint, bee balm ,学名Monarda fistulosa)、细香葱(Chives , 学名Allium schoenoprasum)、芫荽(Cilantro,学名Coriandrum sativum)、莳萝(Dill,学名Anethumgravolelens)、牛至、百里香等。这些香草的花,食疗功用几乎与叶相同,有时花的风味比叶更加温和一些。把这些花撒在肉类和海鲜馅料上,散发出一种小清新式的隽永,如“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 ”,吃起来让你怦然心动欲罢不能。
向往田园风格的,就种上一排食用豌豆(学名Pisum sativum)、红花菜豆(Scarlet Runner Bean, 学名Phaseolus vulgaris) 与荷包豆(Phaseolus coccineus)吧。待豆秧像绿色的藤挂满了架,美丽的豆花便开了。豌豆花有粉紫色或白色的,五枚花瓣吃起来具有令人愉悦的胡椒味,特别适合水果色拉。菜豆与荷包豆的一串串猩红色花随风摇曳,如梦幻般奇异,直接摘下撒进菜盘中,瞬间带来不一样的视觉盛宴。还可以种一些西葫芦(Squash)与豆秧为伴,金灿灿的西葫芦花有雌雄花之分。花儿很大很显眼,从绿色的大叶片里冒出来,大老远就能瞧见。虽然雌花与雄花都很好吃,还是让不会结果的雄花来耀亮餐桌吧,不论是生吃、油煎、蜜渍或盐渍,都能让你吃出新高度,并提升吃货的精神境界。
(红花菜豆)
(荷包豆)
(西葫芦花)
做一枚幸福的“花吃”,食花,食趣,食时尚。久而久之,也许真能“食花如花,花容体香”呢!我看到了好吃的花,就想写几篇短文,因为我自以为自己最懂得这些花。它们经历了漫长的寒冷与疼痛后,才奉献出短短的花季。这些富含维生素与雅致情趣的花,丰简随君,信手来一份鲜花色拉和花粥,或泡上一壶简单的花茶、甚至在煮好的面食和米饭上撒一些花瓣同食,便不负这爱情之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