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篇
说说最近几件有关女儿的事,有的处理不好,很内疚,有的处理的结果还不错,趁着记忆犹新,写下来,当作日后的回忆。
女儿自打娘胎就是个好动的小家伙,从小到大一刻不安静,因为她来之不易,被祖父母宠坏了,十分任性,养育她的过程就是对于家长理智情商的考验或修炼。我脾气急,累的时候更按捺不住发火的冲动。2023年底我顺利升职,而且实现了念研究生的夙愿,人生从未这么顺畅过 ,对女儿的胡闹刁蛮自然睁个眼闭个眼,网开一面,比过去多了温柔耐心。她也有进步了,有时主动让我辅导学习,主动和我亲亲抱抱,不像以前浑身是刺,碰不得,使性子的时候也少了。一切似乎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没想到那天弟弟拿出我藏起来的棒棒糖吃,又找巧克力,以前他因为蛀牙拔了好几颗牙,我马上阻止他,并抢走他手里的糖,他生气了,让他干啥都不听,哄了他半天才好一点。这时姐姐却不乖了,满口疯话pi字,还有其他不堪入耳的话,弟弟一听就来劲,跟着说,越说越放肆,还做出不雅的动作,怎么训两人都不听,我气坏了,想抓住姐姐教训,她却躲到桌下,嘻嘻哈哈逃来逃去,笑我拿他们没办法,我把她揪出来,关到房间,吼了几声,祖父正好出现,她有了保护神,马上冲我做个鬼脸,拉着祖父手扬长而去。我那个气。回头管弟弟,过了一阵,内心开始矛盾,不知是该向女儿道歉,还是该要求她道歉。
和自己战斗了一会,决定找她谈谈。有点心虚但故作严肃的问她,刚才为什么那么疯,她已经不像刚才那么蛮横了,有点怯怯地说,她说那些疯话,是因为想逗弟弟,因为弟弟生妈妈气,她想让弟弟笑。她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还是她最懂弟弟,知道那些大人不允许的话,最能吸引弟弟注意力,勾起他兴奋,我明白了,女儿是要弟弟开心起来,也是帮妈妈解围,让弟弟听妈妈话,虽然她的做法引起新一轮斗争,本意是好的。顿时,心里愧疚不已。
这事刚过去,又有场小风波,令我再次陷入自责。话说这段日子,我觉得孩子毛病太多,被祖父母惯坏了,我得严格一些,女儿有时对我不理不睬,疏远我,我不开心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一天到晚忙,精力不够,我没办法像别的父母那么温柔又坚定地教育孩子。假日下午我带女儿出门,难得单独带她出去,她对我比往常亲近多了,主动亲我,乖乖让我牵着手,令我内心升起一阵久违的温暖,我不在家时,她带着弟弟胡闹,把祖父母折腾的够呛,我本来要训她的,但她变得这么甜,我也不愿唠叨了。走了一会,我问她,刚才给她的三个软糖吃了几个,她先说吃了两个,过一下说吃完了,我明明看她手里只有两个糖纸,再问还说吃完了,我不高兴地说,这么点小事,为什么说谎,到底吃完没有,她坚持说吃完了。可是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神秘地说她只吃了两个,还有一个没吃,在口袋里。我一听火了,这么说刚才说谎了,告诉你不可以说谎,为了这么小的事,你说什么谎啊,还像真的一样。原先温馨的气氛变样了,我一肚子火,主要不解她为啥说谎,还演的跟真的一样。
终于缓过气,问她,为什么没有吃完却非说吃完了,她说,她把一个gummy假装成squishy,放口袋里。我一听,楞住了,也醒悟过来,女儿原来有自己的道理和逻辑,她把gummy想象成squishy,别说,两者确实相似呢,她说吃完了,并非说谎,没吃掉的gummy在她意识里不再是食物,而是口袋里的玩具了,她不仅没说谎,还挺有想象力呢。缺乏想象力却固执又冲动的是我。
哎,连续犯了两次错,错怪女儿,其实孩子的想法,只要大人了解,就会发现孩子的行为并不是不可理喻,任意妄为,反而我这个当妈的,不识童心童趣童真,把成人的戒条用在孩子身上,到头来发现冤枉了孩子,给自己给孩子都造成了不必要的伤害。其实即使不理解孩子行为的出发点,也应有足够信心,相信他们拥有干净无邪的心灵,我虽然不能完全走入女儿的心里,领悟她行为的含义用意,但通过这样的小事,我开始反省,自己看到的可能不是我所认为的真相,孩子有时无法准确地表达她所想的,除了引导,并以身作则,我更应该选择信任,包容,耐心,保护孩子那颗懵懂稚嫩却已然充满想象力,爱与智慧的心灵。
不久前,我参加她一年级第一次的家长会,当时她的班主任板着脸数落了女儿种种劣迹,上课不守规矩,不专心,不发言,问她什么,要么声音轻的听不见,要么耸耸肩,啥也不说,常情绪低落,作业不好好写,笔划都在格子外面,算数更是什么都做不出。最后这条最让我吃惊,也是最不认同的一点。女儿别的不行,我也认了,但她算数一直是令我骄傲的,上一年级之前她就可以做两位数的加减混合题,很多时候心算就可以算出。而学校里教的算数连加法都谈不上,说她不会算数,给她不合格的评估,实在让我无语,心寒,甚至愤怒。当下我决心给女儿换班。女儿再不听老师话,也才刚上小学啊,就这么评价她,连一点鼓励,一点希望都不给孩子和家长,别说孩子如何改进,我这妈妈也没信心了啊。
我知道换班有很大的难度,当晚我给校长写了一封信,非常诚恳,诚实地谈了女儿的情况,老师对她的不满和我的请求。同时我和女儿谈心,告诉她,妈妈小时候也害羞,也有不愿上学的时候,我理解她现在的心情,我相信情况会改变的,她会交到好朋友,会变得开心,勇敢,热爱学校。我选择谈心,而不是责怪,是因为从老师对孩子的冷漠里,我感受到伤害,不愿把这份伤害再带给孩子,也可以说是老师的态度让我看到孩子的无助,我想安抚她,温暖她,给她力量,给她希望,这个世上如果连启蒙老师都嫌弃她,那么还有谁能帮她,只有我,她的妈妈。虽然我希望我的孩子受欢迎,特别是受老师同学的喜爱,但我没有选择,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女儿,从降落人世到现在,女儿从不是期望的乖宝宝,我能做的就是放下为人父母的盼望幻想,不和别的孩子比,允许她成为自己,哪怕是被老师嫌弃的差生。只有当她需要的时候,我要她知道妈妈是她的后盾,而无论何时她都是妈妈的宝贝。
我问女儿,喜欢她的班主任吗?出乎我的预料,女儿肯定地说爱她的班主任。我很惊讶,但安心了,孩子喜欢谁,那个人一定有做的对做的好的地方。我也很欣慰,女儿不小心眼,内心挺温暖,也挺大度的。
很幸运,校长很快给我回复,认真的提出一系列解决方案,给孩子安排适合她,对她或许有帮助的小组活动和辅导,让现任老师和以前的幼儿园老师交流,交换心得,并让我们三方坐下来谈话。校长有信心地表示,经过会谈,我会改变想法,女儿会顺利愉快度过这个学年,越来越进步。当然她不同意转班的要求。不过她的态度如此诚恳,积极,让我大受鼓舞,我接受了她的提议,我也希望我们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我和老师校长三方的会面在融洽的气氛中进行,任何人都没有难堪,我告诉老师,孩子说她爱老师,相信老师做的很好,孩子才会这么说。老师告诉我,女儿有三个很好的朋友,其中一个小朋友也爱哭,女儿常帮助她。这是第一次我听到关于女儿的正面的反馈,让我大喜过望。
接下来一段时间,再也没听老师抱怨女儿,反倒后来连续遇到两位同学的家长,告诉我女儿给她们的孩子不少帮助,她们很感谢,还说我作为妈妈做的很好,哈哈,汗颜噢,不过真开心。在女儿磕磕绊绊的成长路上,如果我做对了什么,也许是当她在学校受批评时,我没有过多要求她,而是给了她宽容。也许宽容给自己也给了孩子更大的成长空间。期望越低,心态越平和,因而得到意外的回报。总之,只要孩子一步步踏实地走自己的路,是不是学渣,我都心怀感谢。
外一篇 – 弟弟
光写女儿,很少写她的弟弟。也许因为弟弟和同龄人比起来开窍的慢,幼儿园大班了,至今除了吃喝拉撒,和姐姐疯闹,没啥可说的。学校带回来的教材上面简单的单字,他一个都不会,字母都认不全,念了J,忘了K,看到N,M,都说Mat,问他W-E是什么,他也来一句:W-E是什么,令我哭笑不得。他唯一的本事就是拼Marble Rush.这个玩具玩起来是需要思维能力的,我曾经尝试,花了很多时间都搭不出有趣的造型。可这小子随便一弄,就造出相当有趣,复杂,构思巧妙的造型,让我自愧不如,连处处比他能干的姐姐也甘拜下风,每次玩marble rush都谦虚地请教弟弟。
弟弟语言发展一直比较弱,去年被老师上报给语言障碍专家,老师觉得他发音不清,让做个鉴定,看看存在什么问题。他说话我都听的懂,觉得他没什么问题,就是认知差,很多事物他不明白,说的话傻乎乎。最近有两次被他的话逗笑了。一天深夜,窗外传来一阵中文的歌声。他告诉我,“外面有Chinese”.
圣诞前夜,弟弟把牛奶和饼干放在桌上,然后等待圣诞老人,看他一直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我说:“Santa都是从chimney进去给小孩送礼物,我们家在大楼里,没有chimney,他不知道怎么进来,别等了。”哪知弟弟说:“Santa会问保安,弟弟住哪里,保安说,弟弟住在###(我家单元),Santa就坐电梯来了。”说的还挺有条理。
这两姐弟,不是父母心目中的乖孩子,不是老师眼里的模范生,但我是她们的依靠,快乐和力量的源泉,他们是我的天使,在无数软弱的时刻給我安慰,在每个平凡的日子成为欢乐的源泉。回首往事,无怨无悔,只有感谢,感谢他们,我的宝贝,与我相伴这酸甜苦辣,有滋有味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