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3日，河北三河市燕郊发生燃气爆炸事故，目前的说法是7死23伤。事故诚然触目惊心，但更吸引眼球的却是“央视记者现场被驱赶”。事故年年有，记者被驱赶更常见，但央视记者被架走并现场直播出来，还真是第一次。
基层干部苦央媒记者久矣，只是大家都忍着不敢下手。燕郊离北京近，基层干部见过大世面，这次忍无可忍，终于出手驱赶央视记者了。虽然三河市立马对“一线工作人员的工作方法简单粗暴”表达了“歉意”，但强调这是为了保护记者的安全，大方向是没错的。奇妙的是，一线工作人员“简单粗暴”的工作方法，却歪打正着地起到了转移视线的作用，网民都不太关心事故的具体伤亡情况，反而更关注央视如何咽下这口气。
央视记者跟新闻关系不大，跟权力关系很深，或者说自身的含权量很浓。在焦点可以访谈的年份，央视记者出行俨然是御史巡游，各路神仙得打点起精神来周旋。现在的央视老人回忆起那段狐假虎威的快乐日子，恍惚间有点白头宫女话玄宗的滋味了。本来，狐狸们应该严守本分，顶多修炼成狐狸精就算专业对口了，没想到遇上了能借虎威的好光景。现在狐落平阳被犬戏，“一线工作人员”也不给面子，推搡起来如群犬猎狐好不留情。
记协为同行小心翼翼地说了几句不疼不痒的套话，被嘲笑“一个副部级机构在维护正部级单位的权威”。各地媒体的记者早被各级领导驯化摆平了，现在轮到给正部级媒体立规矩的时候了。央视记者不要觉着自己委屈，本来就是个宣传员，当好喉舌是本职工作，不要假装在搞新闻似的。
以前，把宣传员当成记者是为了假装有新闻界，后来发现，有些人故意弄假成真想搞新闻了，这种假戏真做的现象很让各级领导很恼火——玩嗨了居然真把媒体当成“第四权力”了，把资本主义那套学来了，不像话嘛。权力生来就不喜欢分享，卧榻之侧岂容记者打呼噜？听听下级汇报就明白了的事，还用记者插一杠子？再说，如果媒体是第四权力，前三权怎么摆？让二奶和小三凑数吗？
为了装饰社会，有关部门很费心：让“公知”存在，是为了假装有独立意见和公共空间；让律师办案是为了假装法治很完善；让记者出没，是假装有新闻业。本来是套好游戏，主宾双方都揣着明白装糊涂把戏做好，共造太虚幻境。但“公知”律师和记者时常不按剧本演，把戏演砸了，双方装着装着都装烦了，于是，“公知”先被污名化“下架”了。律师太较真了也与其当事人一起抓起来，前几天去六盘水给女企业家辩护的律师团队就直接被抓捕了。不听话硬采访的记者时常被隔离进小黑屋反省，这次央视记者也被驱赶，意味着记者行当基本被“下架”了。像周处除三害那样，“公知”、律师和记者以后也差不多“无害无毒无副作用”了。
这是个下架的时代，返璞归真的时代，能不装就不装了。在一元化领导下，不需要那些无谓的装饰了。记者的名分应该还会存在下去，只不过“采访”要逐渐变成“采补”才更有营养。
2024.3.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