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络上看盐野七生的“罗马人的故事”,很好看,但很费脑。我需要一本纸质书,可以握在手里前后翻看,可以折一页做标记~放下书本,立地成厨娘。
图书馆里很难找到合适的书了,竖版的又看不来。这本书还是老爷拖出来给我的,我犹豫一下,有点不情愿的接受了。毕竟是三毛嘛,毕竟三毛于我的那个年轻时代,实在是无法忽略的一种标识。
书的作者是三毛的侄女陈天慈~老爷当初拖出来这本,他就说看作者的名字,像是出于基督徒家庭~还真是,三毛有一对双胞胎侄女天恩天慈,而三毛的父母都是基督徒。天慈写的这本书,是非常理性的文字表述,我认认真真看了大部分。
我攫取了几张照片,说说我的感受。
图一 ,三毛和父母合影
三毛生于一个友爱温和的家庭,父母宽容,家境宽裕。14岁辍学,笼统的理由是“不合于当时的教育体系”,这个理由看似有点“任性”,而父母给请了各式家教,容忍她在家自学6年,这样的父母也是难得的。合上书以后,我在网路上深究,才知道三毛退学的原因是,她数学不好,偶尔发现了老师出考题的范围,于是死记硬背,得了好分数。老师怀疑她作弊,另出一张卷子,三毛自然是考不出。老师于是用毛笔在她的眼睛周边画上两个大大的“零蛋”,让她游走示众,引来满堂哄笑。14岁的少女啊,如此对待,让她情何以堪?
三毛48岁自杀谢世,这个老师不知道是何种心情?有句话说,你的过去就是你的未来,不知道该怎么理解这话,听到时我是不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图二 ,三毛弟弟陈圣
三毛称她的大弟弟经商的陈圣为“俗人”,实际上她曾在留给父母的信中,也曾明确表示“和兄弟姐妹无话说”,愿意尽量不来往。
弟弟陈圣也表示不懂三毛的“飘忽和作态”,互相都看不入眼。1976年荷西死后,三毛随父母回台湾,陈圣送三毛一辆白色古董老爷车,是标会标来的,颇有破费,献宝一样,希望逗姐姐开心一刻。然而三毛看也不看,两三个月后,只能割肉卖掉,本来也没有什么钱,三毛的爸爸补贴了亏损的部分。
后来三毛稍稍从悲痛中走出来,自己买了一辆车,也是白色~间接的表示弟弟的好意,她知道。三毛对两个侄女极尽宠溺,用她自己的方式。送她们书,陪着一起阅读,讲各样的故事,替她们选了圣心女中作为初中时学校。
也带着她们进山,看望各样的原住民。白色的车开在弯弯曲曲山路上,三毛开车技术不好,时常出差错,误时耽搁时,两姐妹如果事先不准备好吃的,就得饿肚子。她们深知小姑三毛不是妈妈那样会照顾起居日常的,小姑的照看是另外一些。
两姐妹在爷爷奶奶卧室搭铺寄宿时,深夜也能听到奶奶的叹息,担心小姑因为久坐常常疼痛的背,而爷爷凑近灯光,正在检查小姑出门需要携带的药物。
三毛的遗书里有写给父母的信,这是我在看了这本书以后,临时起兴,去网上深究究出来的。三毛对世俗生活看透了后的”空”,她迟早都要走,不论以何种方式,关于这一点,三毛的父亲内心早已得知,所以三毛的谢世,除了悲伤,父亲也有一份坦然。
人生所有的选择,无关对错,都是不得已。
图三~图 五,三毛和两侄女
两侄女对这个颇有异域风情的小姑,当然是充满了好奇,她们时常在奶奶家遇见三毛~孩子气的三毛最喜欢与她们斗嘴,她没有自己的孩子,她的家庭生活最现实的体现就是与两侄女无畏的相处,简单快乐,充满着隐隐的烟火气。
弟弟陈圣25岁意外的有了孩子,而且还是两个,他只能一肩挑起养家的重担,经商并不顺利,四处拮据的日子常有。三毛有次提起弟弟年轻时有过做电影的梦,弟弟矢口否认,仿佛那是上辈子的事,而且说来丢人。然而,当三毛做成了“滚滚红尘”,陈圣一句称赞话也没有,却自己偷偷去看过电影,然后自己掏腰包买票,四处拉人去看。
三毛与弟弟受邀去圣心女中做毕业演讲,弟弟说“我是三毛弟弟四毛,三毛曾说好的演讲,就像女孩子的裙子,越短越好………”,三毛负责励志,弟弟负责搞笑。我在脑子里构想普通一家人的那一幕,父母旁边看着,一定开心极了。
图六,及其他
本书的后半部分,写了作者作为侄女,怎样的在小姑一路走来的路上,探访她的故居,体会她的心情,解读人们对三毛的怀念。我觉得这部分意思不大。我特别喜欢前半部分,写他们的家居日常。三毛的形象,不再仅仅是我年轻时以为的恣意洒脱,不再仅仅是撒哈拉沙漠里的女人,也不再仅仅是困在与荷西爱情里面悲伤不已的妻子。
据说有华人的地方,就有三毛的读者。印象中的三毛是年轻的,远行的,坦率真诚,容易感动,也容易悲伤,我从来没想过三毛的年纪,这一次突然在文中读到“1967年,小姑24岁时去西班牙留学”~我算了算,天,她竟然比我妈妈还大!
这让我一时不能接受,很不自在。在有些人的身上,其实是不能触及年纪的,那会引起记忆中感觉的错乱。
在网路上深究的时候,关于三毛与荷西的那一段感情,似乎有另外一些解读,有人质疑三毛“入戏太深”,自己骗了自己。我不禁想起最初质疑三毛作弊的老师。有些原委得不到落实的解释,人们便自行命名了“罪名”。
最初读三毛的触动,我还记得。那时我们什么还没经历过,现在,我没有再去读了~我不会巴巴的再去重温。我也不太会质疑,但我会跳出来,跳到一边看,我会说,关于婚姻,关于爱情,喔,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三毛是个在写作时,敞开自己心扉的人,那时候我能够读到她,读过她,何其幸运。
作者陈天慈在书里透露,电影“滚滚红尘”里恋人隔着丝巾拥吻的哪一幕,正是出于小姑曾经习画的灵感,那是比利时画家 Rene Magritte的Lover,去年在纽约的MOMA看过那幅画。
聪慧的三毛,习画不成,最后她找到了文字,那是她宿命的表达。